今天是教師節，一個看似特殊、實則有些雞肋的節日。因為，在最近一年來，太多的丑聞，已讓老師這個高尚的職業，蒙受了些許臟污。但無論怎么說，在每個人的心底，對那些有愛心，有德行，善包容，博才多能的老師，都會心生敬意、充滿愛戴，畢竟百年樹人，一代代人才的成長，無不有他們辛勤耕耘的身影。
在我的家族中，曾出過好幾位老師，而我本人，也曾有過短暫的教師經歷。我太祖仲傳公秀才出身，曾課塾多年，后中舉出任了房山縣教諭;我高祖問樓公16歲入泮，中舉出仕玉田縣教諭(后出任廣西知府)，也算教師這一行當了，而吾父，則自五十年代起，一生未離教職。對于教師這個職業，我向來的是尊重的。但盡管神圣，圍著高考轉、圍著僵化的教學目的轉的教育現狀，已經把教育綁架在了功利主義的十字架上。在做老師不久，我就建議學校不要再評三好，年級的考試也不要再搞排名、打分數，可人微言輕，除了校領導的苦笑，同事的不解，我無能為力。
雖然站講臺的時間短，但留給我的印象卻極為深刻。我所在的學校在大山深處，記得剛去報名的時候，滿院子的雜草幾乎過膝了，一排排據說是五十年代蘇聯援建的老房子頂上長滿了塔形的植物，而墻壁、門窗都已十分老舊了。由于沒有電，學校第一次開會是點蠟開的，我坐在角落里，看著校領導的臉在長條桌盡頭的光影中晃動，滿耳聽的都是蟋蟀的叫聲。分給我的宿舍不到十平米，而一張鋪著草席的木床就占去了三分之二，因草席的灰塵太厚，第一晚我去找一位先期住校的同事擠著睡了，結果早上醒來，被蚊子叮得滿頭是包。
這樣的生活，還不是最難捱的。后來學校井水干了，每天只能有有限的水被分到，連日常洗漱都受到了影響，好在我臉皮厚，其間曾有一個星期時間沒洗臉就去上課了。我的學生都是很樸實的農村孩子，他們對環境的適應能力很好，一個碗，充當了很多用途。而且他們也不太像城里孩子樣害怕老鼠、蝎子之類，有一次正上課，房頂上掉下蝎子來落在桌上，只見長得很文靜的女生毫不在意的用書本一揮，就把它打落了。在這樣的環境里，我覺得老師和學生都在成長，只是方向不同。
那會兒我教高一和初一的語文，語文課文有的意思，學生喜歡，有的則很乏味，就很排斥，對他們不喜歡而我覺得也沒多大意思的文章，雖然我還是按教學大綱的要求講，可學生不過是裝樣子在聽罷了。他們喜歡聽我講課文內容有關的故事，即便跟語言、文學不太搭界的科學知識、歷史掌故等等，他們的興趣也都很高。我記得有一次我給學生們布置了一次作業：我的家鄉，希望他們回去能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生存的環境，好好認識一下周圍的自然，社會生活，我的要求很模糊，即隨便寫(當然我給他們寫了提示)，寫的越長越好，內容越豐富越好，結果，一個女生居然寫了一萬多字，其中還不乏鮮活有趣的內容。我的教學說實在不限于語文，更多的重在人文，有一次上面派人來檢查，發現我的教案只有一百來字，與標準教案相距甚遠，遂進行了嚴肅批評，不過批評我的老師聽過我的課，板子沒打在我身上，倒把學校給批評了一通。
說實話，教師該怎么當?什么樣的教師才合格?在相應的教科書里，沒有標準，只有籠統的說教。在我看來，好老師就是榜樣，能做到你心目中的老師那個樣子，就算是一種成功，就能稱得上優秀了。在我心里，就有四個榜樣，首先是我在北京市西城區順城街第一小學念書時的趙秀芝老師，她和藹、慈祥，看人的目光總是微笑著，好像印象中就沒有發過脾氣、對那個學生厲害過。她是真正實現了孔老夫子的“有教無類”，即使頑皮如我，頑劣如我的同學，她都是用愛的光輝來照耀我們，引導我們，她關心學生的生活，看到我的衣服扣子掉了會縫上，看到頭發長了，會用推子理發，她像母親一樣，帶給我了無邊的溫暖和撫慰;其次是我中學時代遇到的地理老師鄧道春和李書君，鄧老師念的是陜西師大老牌地理專業，為人克勤克謹，知識非常豐富，是我所見過的不局限于考試范疇來教書并有獨特見解的師長，通過他的課堂教育，不僅使我擴大了視野，更使我熱愛科學，對思維觀念的形成，多有裨益，而且，鄧道春先生總是促人奮進，當看我志氣灰頹時，曾不厭其煩的激勵我，鼓勵我，至今讓人感懷;李書君先生則是位真正的長者，態度和氣，言語溫和，即使學生再有不當，他總能和藹的教導，記得念書那會兒，我經常和女同桌在課堂上說話，李老師有是看一看，然后又繼續講，感覺很懂學生;高考那一年，李老師是我的班主任，雖然時常鼓勵我們奮力拼搏，卻也多次告訴我們，獨木橋擠不上也不關系，只要不斷的學習，永不停步，命運依舊可以改觀;他的話至今還常在耳邊想起，因為，那些話不僅讓我豁然開朗，更使我發現了學習的真正意義;上大學時，我又遇到了的李西建老師，他是位氣質清卓，學識一流，富有思想的學者(曾多次被破格)，他主攻美學，幾乎每次上他的課，都是一種極大的享受，他總是能把枯干的美學理論融合到豐滿的現實生活中，讓學生體驗到不尋常的審美感受。當然，我的李老師也很仗義，為了我能拿到畢業證(英語掛科)，給了我很多幫助，甚至為了將我的畢業證平安寄回，還特意寫了封信提前告知……
不過，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他們的時代已經遠去，出國留學網已注定沒有幾乎跟從他們的腳步了。尤其在時下，學校教育，已經不是正常的學校教育，在功利主義的驅使下，太過注重學生的各種成績，已讓很多優秀的老師異化成了只愿教授知識的機器，他們既不愿花時間(有時間寧愿去多掙些課時費)關注學生身心成長，也不愿再為塑造學生人格良好性格做額外的付出了，教育在看上去關心學生的環境中，正離教育越來越遠……
當然，那些禽為獸行之類的所謂教師，更不再所談之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