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流骨_愛情故事_星火作文網這話,本應是一男子對心愛的女子立下的海誓,聽在阿桑的耳里卻是真真的諷刺,眼前又浮現出舊時的畫面。
扶桑放下手中的青絲,轉身,向門外處走去。罷了罷了,既是早知道答案的,又何苦問出這番話來。罷了,罷了。
桑兒,桑兒,好一句桑兒,扶桑的心中似有什么東西碎去了。無衣,你可知,你只有自己都不確定的時候才會叫我桑兒呢。
回到別院,已是深夜,沈臨安的房內依舊閃著燭光,擾得人心微亂。扶桑推門而入,沈臨安棲身榻上,多半是睡著了,不時傳來幾句囈語。
沈臨安直起身子拉過扶桑在身旁坐下,見扶桑滿臉疑惑,抬起手腕給她看。腕上,一串銀鈴懸于白袍之上,一端執在他手中,另一端銜于內房,扶桑一心去討披風,竟未曾發現。
是從何時起,沈臨安開始有了這般改變,那個風流不羈的沈家公子也會為了等一個女人而徹夜不眠。呵。多諷刺。
扶桑窩在沈臨安懷里咯咯的笑,倒不是因為多喜歡,大抵是這銀鈴與當日無衣贈她的那串頗有些相似,后來不知怎的竟丟了,再見舊物,不免有些欣喜。
建文三年,剛一開春,大都就沸騰了起來。不為其他,只因城南宋家二公子宋無衣大婚,建文皇帝親自主婚,賜了燕王的義妹給他,兩人倒也算般配。
沈臨安本想留下陪她,無奈沈府是皇上指了名要去的,即便沈臨安再是放肆,也不好當面抗旨。況且興宗在位時一再要求沈家要輔佐建文皇帝,護他周全,眼下燕王正蠢蠢欲動,難保不會在婚宴上動手。
大婚當日,遵從當朝公主出嫁禮儀置辦,舉國同慶,焰火紅了半邊天,有風趁機掀起席間敬酒的新娘子蓋頭一角,傾刻又落下,賓客里驚呼聲四起。
向來只聞燕王有一義妹,傾國傾城之色,卻不曾想竟會如此動人,就是沈臨安也稍有詫異。說媒的喜人大呼不吉利不吉利,便送了新人回房。眾人哀怨,只因皇上與燕王在,倒也不敢造次,無非是恭維幾句便也靜了下來。
沈臨安回府已是深夜,適時,宋府內依舊燈火通明,只因來通報的下人說老大夫診出夫人喜脈,便找了個理由搪塞,提前趕了回來。
扶桑的心思她又怎會不知,自從在宋無衣那里要了她來便少見她的笑顏,外界相傳沈府公子奪人所愛,他只當不知。
諾大的沈府零零落落,百姓大都出城逃難去了,沈臨安帶上扶桑遷入宮內,懷中嬰兒托了家中長者帶出大都,自此,再不見紅顏一笑。
大火卷來之時,沈臨安正與扶桑在后房談笑,沈臨安一柄長劍揮舞得淋漓盡致,扶桑一把豎琴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不待沈臨安言語又兀自搖頭,罷了,先帝在位時曾留有秘道,你帶上主上先行離開,我接了寶兒便去與你會合,想來無衣也不會為難于我,如此可好?
提起寶兒,沈臨安俊美的額間不由皺起,后來的沈臨安時常會想,倘若當日不是舍不下嬌兒帶了扶桑一道離開,結局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模樣。
只是這命運啊,一旦敲響了,哪容得你有后悔的余地,一邊讓你無暇補救,一邊又留下長長久久的痛,時刻提醒著你舊時曾犯下的過錯。
大都既敗,在見到建文帝已成木碳的尸首之后,燕王的野心至此告終,世間再無一名喚作扶桑的絕美女子。
宋無衣,你欠我的又何止一條命,當日,我去沈府尋你,本是告訴你我已懷有身孕,而這父親,自然是你。
永樂十六年,一青衣男子攜一少年南下,途中路過一座寺廟,捐香火錢無數,只求與寺內一無名僧人一敘。
到頭來,不過是興宗的一場獨角戲罷了,既保建文帝無恙,又使燕王順利登基,一行清淚自眼簾滑下,這淚,著實晚了太久了。
不記得歌聲是何時停止的,早起的敲鐘小和尚看到僧人房門未合,進屋去瞧,男子與少年已經離去,只有已然圓寂的僧人,和佛珠上多出的一串銀鈴。
沈臨安回頭,叫住她的是一位小姑娘,約莫有十四五歲的樣子,穿的卻是金人的衣裳,一襲紅衣在她身上好看的緊,眉間是一點朱砂,沈臨安不禁起了玩心。
“長的好看是真,何故要幫你取鈴兒,你又怎么回報我?”沈臨安一柄折扇晃在手間看著眼前的這人兒。
沈臨安還沒來得及回頭,眼前的人兒已經像小鳥一樣飛了出去掛在了那人身上,嘴里還嘟囔著,“無衣無衣,快幫我把鈴兒取下來,我夠不著。”說著手指向一端樹梢,還不忘瞪了沈臨安一眼。
說話的人一身青色的衣袍,面容甚是好看。只是臂上掛著一只嘰嘰喳喳的小丫頭,沈臨安望著這畫面不禁笑出聲,直到那二人取了鈴鐺走遠,才回過神來,耳邊還能隱約聽見那銀鈴般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