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鬼_鬼故事_星火作文網許多人問我,你們當記者的,是不是遇到過很多別人沒聽說過的事?怎么說呢,只能說記者這個職業接觸的人多,這個“多”不是數量多寡,而是它分門別類,形形色色。但這些人的這些事,也是和你們生活的社會脫離不開。無論是誰,都不能像張國榮說的那只鳥,不停地在地面以上飛啊飛的,無論是誰。
所以,我和我的同事們碰到任何事,面對任何采訪對象,都能處亂不驚、見怪不怪。頂多頂多,末了罵上一句:見鬼!
當天的天氣怪怪的,中午時分,天空卻似極夜,炭黑炭黑的。開往長春市區的客車打著大燈和霧燈,也就不足為怪了。
我回頭,看見了一個七旬左右的老頭,花白的頭發;同樣花白的胡須很不老實,在風中糾纏在一起。中山裝像是套服,但上下顏色不一,褲子的顏色要深一些,可能是穿著的時間多于上衣。老人腳上的鞋子卻是白晃晃的。它們發出的白光直接刺向我。
我說老伯,您有事嗎?老人把上衣的口袋翻了出來,說年輕人,我被偷了,回不去家了,能不能幫幫忙?
我猶疑地看著老人,他的表情確是焦急的樣子。我還看到,他的臉上有幾處淤痕,估計被偷后發現,再被施以拳腳的。
半年后,也就是前幾天,我看到報紙上有青山鎮的消息,突然想起那個老伯。他到底有沒有安全到家?中途不會迷路吧,會不會出事?
我找到青山鎮政府的電話,通訊員說你往街道打吧,直接。我按著他給的號碼打了N次,都是無人接聽。
越是這樣,我就越惦記。我給負責榆惠縣新聞報道的同事張明超打電話,我說你幫我查一下戶口,看能沒有姚望君的聯系方式,他的家里人也行。稍后張明超復電,說巧了,負責這事的民警這幾天有事,你能不能等等?
我心里就更急了,說找一個老伯發生這么多事,我感覺不好。張明超說一個外人你操什么心呢。我說那天我覺得老伯很可憐,現在我倒是覺得他身上有什么事。你想想,70多歲的人,為什么一個人出遠門呢?
張明超說這就得問他了,我不能給你答案。他說這樣吧,我正好有個榆惠縣的采訪任務,你和我去,咱們順便去老人家看看。我說好吧,先謝謝你。
張明超的采訪只是走了一個形式,我們到縣政府抽了幾支煙,夾回一沓材料,直奔青山。到了街道,叫劉姨的老太太說5組我熟,你們什么事?我說劉姨,我們想找一個叫姚望君的人,70多歲。
我拿出記者證,說劉姨,我們是記者。半年前我在客運站碰到過他,當時他沒錢回青山。我擔心他有什么事,挺大歲數的。
在去姚望君家的路上,劉姨盡可能回憶著姚望君。她說,姚望君,那是個好人。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,他都跟著張羅。哎,你打聽打聽這左鄰右舍的,誰個不知道他。要說他去世了,大家傷心著呢。哎,你們說,這世界上有鬼嗎?你們真的見到他了?
劉姨說,他兒子是個獨生子,叫姚德才。在青山鎮,那也算是號人物,自己開了家美容院,雇了好多人呢。他老爹覺得自己是個累贅,就搬出去了。老姚,剛強著呢,從不向兒子伸手。他是退休教師,工資也不少開。
姚望君的家看起來非常潔凈。劉姨說,他去世后,屋子再沒人住過。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,定期來這里打掃。
這是間平房。對那個態度冰冷的鎖頭,我沒有一點興趣他歡迎還是不歡迎。我和張明超說,我就需要一樣東西:姚望君的照片。
當時已經是黑夜了,張明超打著劉姨預備好的手電筒。我說明超,你怕不怕。他把眼鏡往上一推,說我怕什么,我也沒見過他。
我走到窗前,剛趴在玻璃上,就覺得有人在光柱里向我走來。我定睛一看,是個巨幅的黑白照片,里面那張臉差不多貼在玻璃上!
姚德才說,即使像你說的,但我聽說人有怨氣死后才變成鬼。我父親是公認的好人,他對別人好,別人也對他好,哪來的怨氣?
我還想問點什么,一個服務生跑過來,說姚老板,咱那批毛巾是不是該換了,一打美容院開業還沒買過新的呢。
姚德才連用一雙锃亮的皮鞋碾著剛扔到地上的煙頭,一邊說我怎么會見到他?真見鬼。一邊的姚太太說,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,別用那皮鞋踩煙頭,它好貴的。
說起姚望君,趙一平的腦袋搖得像波浪鼓。他說你可別嚇我,我怎么會見到一個死人呢?不信你問問我老婆。趙一平的老婆說,我沒看見。我大姨夫一年前就走了,不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。
張明超認為我入魔了,在我耳邊說,見鬼的問題你都問了多少人了?這世界哪有鬼。堪肽昵澳憧隙ǹ村e人了。
我說嫂子,你們以前借……不是,你大姨夫生前有沒有幫助過你們家,比如說給你們買過什么東西。你知道的,有時人死了,會記著以前的事,走得不放心。
她很小聲的一句話,讓我和張明超大吃一驚:我告訴你們,你別和一平說啊,我大姨夫,前幾天來過,真的是要錢來了。哎,我以前和一平說過,我們家也不缺啥?梢黄骄蛯に贾掖蟊砀缒敲从绣X,我大姨夫也差不了,總想找個理由要點錢花,也不用還了。這下,找上門來了……
她說,當時我嚇壞了,說大姨夫,我們一定還你錢,一定還。我大姨夫變鬼也不兇,他說你們先準備著吧,過幾天再來取。別看我們家趙一平表面上大咧咧,可他也怕著呢,他都把紙買好了,說是10億元的大鈔。我們今天晚上就給我大姨夫郵過去。
姚德才從另一個房間拿出一個賬本,說我記得我爸說過,這個賬本是對他一生的最好獎賞,你說他啊,放著好日子不過。
他卻嘆氣,說記者你可不知道,我爸對我最嚴格了,說人一定要靠自己。說句心里話記者,有時候,我很生氣。為什么老爺子對外人都那么好,對我就不行。你看看那些親戚,哪個不想占他便宜?我一和我爸說,他就批評我復雜,這老頭。
姚老板說有,你等我給你找,明天我給我爸燒點紙吧,都離開的人了,就別再嚇唬人了……哎,我電話本放哪了呢,見鬼。
我說如果這種事是解心疑,那姚老伯怎么解釋?咱們都打過電話了,姚老伯每一家都去過,這怎么解釋?你說說看。
我說明超,我想我也該給老伯寄點錢。不管這事是真是假,姚老伯都值得我尊重,多好的人,多好的父親。
那個白天還一臉吊兒郎當的趙一平,此時竟縮到了老婆的身后。我感覺他的全身發抖,連那棵泡桐,都在跟著抖。
趙一平的老婆回手掐著丈夫,我就說趕緊給大姨夫準備好錢,你就不聽……大姨夫,你別急,回頭我就張羅。
她一把抓住我的手,像是在最困難的時候見到了親人。她顫抖著說,我公公他……真的變成鬼了……
我說姚老伯,這個面具戴上去很費勁,摘下來很疼吧?噢對了,你在美容方面是專家,做一個自己父親的面具,應該不難。